保加利亞玫瑰

(此篇相對應-歌斯塔部分;也許先閱讀那篇比較好了解...) 已連結


那年的花季，從開始到落下，都只是他一個人懷擁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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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總覺得白玫瑰像你。』擁有著翠綠眼眸的少年輕輕著下一朵白玫瑰，遞給自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

  他還尚未回答，就看著對方靠近，然後輕輕的吻了下自己的額頭，他有些許困窘，但還是開心並且原諒了他。

  那年他們都還小，生活在充滿紀律的堡壘，最常接觸的地方是堡裡的白玫瑰園，白色，在童年時期充滿了整個回憶。

  記憶中，那個人總是喜歡用各種顏色的玫瑰妝點他的情人們，他總是用各似各樣的色彩比對他來來往往的情人，既不需要費心去記他們究竟喜歡什麼顏色，也不用費心力去準備特別的見面禮，因為女人，總是為了花，心軟。所以總是能再清晨見到一把一把最新擷取的玫瑰，任那人挑選今日的溫柔鄉。

  這些事情，他早就清楚，或者也總是習慣了。

  他總是戲謔自己擁有了百花園，各式各樣的玫瑰任憑挑選，但是他卻始終不曾擁有過任何一朵白色的玫瑰，曾經不解的詢問，他卻只是笑而不答。

  也許是白玫瑰所代表家族的意義太沉重，也或許那顏色終是太樸素，不符合那人一向的喜好，然而說到底，也不過就是被否決的選擇罷了。

  白色的花朵總是看似懦弱又特別無辜，在某方面來講，其實威廉並不欣賞這樣的特質，他認為那是種矯情的姿態，好似在祈求著憐惜般…

  那個午後，已經無法明白是怎樣的情狀，他固執的無法在應允替那人遮掩他夜夜外出的惡習，也許是他的正義來得太晚，也許是他的道德無法接受那深夜不歸的情事，也許他該將照顧那人的承諾辦妥。
  而也許……也許……他還是明白自己的寂寞。

  他沒有立即的表態，亦沒有正氣凜然的道德勸說，只是哀傷。本來性情即不相似的兩人，要湊合一起即是困難，因此女皇一次次的不信任表態更讓威廉灰心，他的使命不只是表面上那般僅要陪同德爾斐度過學齡生活，在必須時更甚需要保護他的性命。然而對方原就不是乖巧的、聽話的孩子，更何況已經處於這樣懵懂得年齡。

  想要約束德爾斐，本就是不可能。

『我會答應讓你跟伊凡(*德爾斐)一起前往聖西納學院並不代表我已認可你，而是基於伊凡主動提出的請求。』

『是他提出的……?』

『你應當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少，若是在他眼中你還有那麼一點價值，就把你的價值提升到最高，用所有心力去保護他，這是你唯一的價值。』

『……我了解的。』

「你在想什麼。」不是問句，肯定的說著。德爾斐了解這個人，總是不顧一切的想要答應對別人的承諾，卻總把自己擺在最後一位，然而人不能為自己而活卻正是可悲。

威廉什麼也沒有說，沉默不語的低著頭。

  「又在思考要怎麼匯報我的夜生活?」冷笑了一聲，威廉所扮演的腳色是怎樣他清楚，要處理的事情除了一般正常的生活應對外也開始要身兼他的道德監督嗎？

  「德爾斐……你應該要約束一下自己的生活……伯爵他……」

  「威廉，這不關你的事。」冷漠的回答，不期然果真可以見到對方受傷的神情一閃而過。可是他不會成為這家族的傀儡，也不會讓任何人擺佈……即使是他也不行。

  「抱歉，是我逾越了。」除了這些，他還能說些什麼？氣氛僵持著，兩人再也不能回到小時候，德爾斐變了，自己也是。

  再也不是小時候一句道歉一朵玫瑰就可以彌補的裂痕，當時滿園的白玫瑰被現在的繽紛取代，過往的回憶慢慢剝落褪色。

  玫瑰綻放著，看似繁華卻讓人心碎。

  當日的對話並不影響之後德爾斐之後的獵豔行動，他並不是覺得無所謂，而是他畢竟沒有任何身分可以去要求他，只能繼續扮演所有他能盡責的角色，一如以往的捏照虛假生活情狀上呈，如果這是他所需要的生活，他也只能幫他維持。

  這樣的日子持續，玫瑰在此依舊違反四季原理盛開著，為了保持四季都有最嬌豔欲滴的玫瑰，花費了浩大的經費以及人力去培育專屬的玫瑰以及研發各似的色系，而德爾斐為了自己的鶯鶯燕燕們也少不了籌備溫室等設備。但在這個地方並不會見著白色玫瑰，像是故意違抗家族般，德爾斐並不栽培白玫瑰，

  所以總是缺了那抹白，屬於家徽的表彰。

  接著在某一日，威廉開始在窗台上發現一朵白玫瑰，一日復一日，每天都準時擺上一朵新鮮剛折下的白色玫瑰，附上一張小卡片，卡片上未囑名，但有著濃厚的煙草味，總是寫著一首詩或著一句話。而卡片上的字跡他很熟悉，畢竟跟那人也同窗了這麼多年，雖然他並不認為這是那人的作風。

  可是當時的他雖覺得不解，卻依舊順勢的感到開心，因為比起一無所有，這種得到了重視的感受讓人更想擁有。

  他沒有去向那人求證，他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不知何處得來的白色玫瑰與未曾說出口的關懷話語，讓他有能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於是他也開始喜愛白色玫瑰，他說像他的白色。

  他懷擁著這樣的心情，一直到絕決時刻。

  最後的印象中，一直被他認為是弟弟的歌斯塔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生氣的去挑戰了德爾斐，為了自己這個不甚重要的角色與兄長決裂，而道別時刻從歌斯塔身上嗅到的濃厚煙草味，讓他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麼，或許……

  徳爾斐真的未曾在乎過。

  即便歌斯塔輕挑的否認卡片的涵義，但他的答案亦不能改變這一切，他終究是要離開，遠離這，無論那些對的、錯的決定……

  他離開城堡，感覺身後歌斯塔的凝視逐漸消失，過了這段範圍就再也什麼都不是了吧……一段段記憶中的畫面跳過，他的人生跟德爾斐總是糾纏，但是總是要結束。德爾斐有他的決定，他該替自己決定未來，而他自己……也該學著不為了任何人而活，單純的為自己。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心中苦澀的無法言語……他還是在乎也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在乎，他有沒有哪一次，真正地、確實地，告訴德爾斐他所想說的話呢……有沒有哪一次，他是真心先說出心裡話，而不是靠徳爾斐自己解讀？

  威廉感覺自己視線開始模糊。

  有些人，當你覺得重要時，往往已成過去，而錯過的，不是誰都能拾回。

  回憶總是太過清晰，而且傷人。

  來不及繼續悲傷情緒，馬車忽然停下，急忙收起自己的哀傷情緒，威廉掀起布帘詢問，「……怎麼回事？」

  「威廉少爺，這是德爾斐少爺派人拿來的。」

入眼只見一大束的白色玫瑰。

白色玫瑰，

代表了整個家族……

代表了嚴肅威嚴的莊敬氣息……

『我總覺得你像白玫瑰。』

 童年時期的對話又在耳邊響起，可他從來未曾過問為什麼？

『威廉』

  臨走前，那人沒有再出口挽留他，他也知道他們終究是要分離了，於是他始終無法正視他，即便對方用如此輕柔的口吻喊出他的名字。

『我一直覺得你像白玫瑰。』德爾斐倚靠在書櫃邊，近似自言自語的說著，『純潔，無暇，應該被人尊敬的……』

  他背對著德爾斐，面向門邊，『……所以?』

『所以……我從不送任何人白色玫瑰，因為他們配不上。』

  他依舊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德爾斐平時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必定是下了決心，才會這樣說吧……

『而我從不愛純潔無瑕的東西。』輕輕淡淡的，彷彿他說的只是今天天氣很好般。

『你真的很殘忍』，威廉苦笑著，『但我明白了。』

  緊抱著那束白色玫瑰，一滴滴眼淚落下，心碎了，就不會再有任何期望了。

白玫瑰，純白無瑕，

卻總是孤獨。